13 偏离《彩虹丹青——生起与圆满次第精要》祖古乌金
《彩虹丹青——生起与圆满次第精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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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祖古·乌金仁波切
译者:杨书婷
13 偏离
1执着是禅修最大的敌人
2亲自发现“心性为空且能知”
3止修偏离的例子
1执着是禅修最大的敌人
依照我所跟随的传承,真正的三摩地并非来自专注、安顿、或集中此心的结果。真正的三摩地是原本的、空的和无根基的状态,也就是我们觉性的自性。三摩地不是个产物,并非藉由禅定的动作来持守或延续的东西;根本不是这样。真正的三摩地是能容许而持续地认识本然的觉性。
我们有三种念头的活动,第一种称为“表浅念头”,这是通常粗浅的思惟,把我们经验中的不同事物加以标签,并对其投入情绪性的反应。第二种思惟是“潜伏念头”,这个持续进行的心智评断,我们并未实际注意到。第三种思惟是当我们“禅修”时投入其中的念头活动。我们坐着,同时记得主体和客体:有“我”或那个在注意的人,以及“三摩地”的状态,这个明性和觉性的感觉,于是就造成这个感觉:“现在,就是这个状态,而且正在持续中!”还不完全成形或明显。许多时候,禅修成了保持这种概念式状态的练习法。在此之后,我们还认为此禅修状态持续了满长一段时间,其实真正持续的却是主体和客体的细微想法,虽然看起来是明性、明亮或持续的观照。但这不是真正三摩地的状态,而是全然离于人造的建构或杜撰(戏论)。此处的关键用语是“原本空且无根基的”,是一种根本不需我们制造的状态。
通常人们在这种颇为概念式的禅修之后,会感到一种特定的疲惫。这种虚脱和我们用于维持该状态的努力程度是以比例对应的。一旦放弃,我们就会发现自己有多么累。现在试着在你的禅修中,不要维持任何什么。我们应该不仅要离于表浅的和潜伏的念头,还要离于这种深层的念头建构,是后者让我们的禅修变得概念化。
见地的最重要层面就是不要握持任何对此见地的想法。我们若对见地握持想法,就是个链子。无论小鸟被哪种链子栓住,它就飞不动了。任何禅修中所握持的概念,就像个镣铐。
尤其要离于这种“维持者与所维持”的细微想法。所维持的,就是我们听闻或阅读到的某种觉性,宽广的觉醒状态。维持者则是个判官,要判断这情况是否发生了。如果没有出现,我们就试图去复原,也就是维持的动作。真正的禅修应该离于维持者和所维持。
无论我们要称之为大圆满、大手印、还是中观,究竟的见地都是一样的,通常被称为“切断”或“断除”。如同我手中的这条绳子(仁波切拿起一条金钢绳),念头生成之绳是让轮回不断的东西。在五蕴中,这就是一直由思惟使其永久存在的行蕴,也是上述三种念头种类之一。当我们坐下来禅修,我们清除掉平常的粗浅概念。藉由观照,我们不会被没发现的念头潜流真的打败。然而,接着发生的是,我们还留着这些:“现在它在这里,我没有分心”,或“这就是了。喔,对了,好”,整座禅修都持续这般。我们没有察觉自己正在建构些什么,并且一直将它持守于心,多么令人筋疲力竭啊!
想着:“这是空的状态”,乃是出现在禅修中的细微念头活动。当我们安住于真正的见地中,便不需要建构些什么。心性原本就是本来空且无根基的。单纯地认识这点并放手,就是见地。最好的放松能引出最佳的禅定。放松应该不仅要从外在,也要从内在的深层全然地放手。这和专一持守于身体、呼吸与心是不同的。
如我早先所说,在大圆满的修持中,关键要点之一就是“反覆多次的短暂片刻”。短暂的片刻不会让我们在修持中太疲累。不以短暂片刻的多次修持,却想维持一种延续不断的状态,是一种执着。这和我们在禅修中抛诸脑后的世俗执着并不相同,反而是一种想“品尝”见地的执着,想感觉它。我们害怕它会因分心而从指间溜走、碎裂或消失。为了对付这种情况,我们对见地就握有想法,并试图一直维持这个状态。这仍是执着,而执着就会让轮回继续。
我不是针对谁来责备什么,仅仅因为轮回就是这样。轮回是五蕴的不朽存在。我们必须以真诚的禅修训练来离于所有的五蕴,因此,坐着却让行蕴继续,是不会有帮助的。
五蕴非常细微,包括想、行、识等的作用,是由暂时的念头组构,并以最细微的方式所延续。除非你能跳脱出来,否则就会导致更进一步的轮回。这是根本的要点。
最重要的是要离于某种陶碎,对于禅修觉受的细微迷恋。我们首先要彻底放松。我们是如此放松,也享受这一类舒坦、自在的感觉,甚至到了有时都不再注意到自己身体的程度。我们经验到:“这比一般状态来得好多了。我喜欢!我应该随时都喜欢这样!我不想失去。我要看看能不能就保持这样。”此时,心的框架与执着并无不同。难道执着不就是我们应该想办法跳脱的吗?最能跳脱此种执着的方式,就是修持反覆且多次的短暂片刻。
这种细微的执着,是于每个过去的片刻对轮回的“重组”,看来可能十分安全,因为它是所谓的禅修状态。尽管如此,无论如何细微,执着都是我们的最大敌人,也就是那回头来搅动起轮回烦恼风暴的大恶魔。
2亲自发现“心性为空且能知”
一切众生皆有佛性。佛性到底是什么?是本自的觉醒性。物理学上的虚空是空的,我们也是空的,但它和物理学上的虚空又不同,因为它有能知的特性。如果我们的自性不过就像物理学上的虚空,就既不会有觉醒性,也不会有二元分别的心识。而我们两者都有。虽然我们具有本然、无二觉醒性的佛性,却看来已被我们那老是在经验主、客体的分别心框架所打败或占据。就算是在禅修,也有个维持者和所维持。这和诸佛差异极大。阻挡佛性自身安稳的,就是对于分别心识的倾向。“佛陀”单纯是指佛性本身未被分别心识所压倒。佛性安稳,没有任何的二元分别。
当有人上法庭,他们会对真假有所争论。法庭上的案子经常是双方各执相反立场或主张。在法庭上,争论开始,最后定夺对错。观点(见地)就像这样而达成结论。轮回状态在审判室的这一方,证悟状态则在另一方,我们必须定夺哪一方为真、哪一方为假。最后的裁定是分别心识为假,本然觉醒性为真,因此后者赢了这场诉讼。
真正三摩地的修习就从法院的诉讼定案之后开始;于此之后,你才能修习真确的那一方。要达到何者为真的定论,我们就只能非常仔细地留神注意,其后才能真正定夺我们的心性究竟如何。如果我们想找心性,这是没办法的。心性绝不像某个等着被发现的肿块、如那般的“东西”被找到。即使我们花十亿年不断寻找那种称为心性的“东西”,也永远找不到一个实质、实体的成形物。何以如此?是因为它是空的。我们可用自己导找心性的经验来确定这一点。我们可以亲自发现,并且最后会说:“对,心性是空的。我已经找过且找不到。”
然而,同时之间:心性又不是绝对空白或空无,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,因为我们依旧可以感觉、知道、经验。这一点是绝对明显的,对吧?此一案件,我们也解决了。现在,对于我们的心性是空而能知,这一点应该没有疑问或怀疑。要确认你对这一点就此永远决定,不会变了。
当佛陀说“心性为空”,光听闻是不够的,我们需要亲自发现。当我们寻找心性却遍寻不着时,就与真谛迎头撞上。心不仅为空,而且能知。觉知的同时,依旧是空的。这是我们需要去做的事情——让心变空吗?这是否是我们造成的呢?不,其本来就是空的,称为“本然为空且无根基”。我们必须做的,就只是要认识到这是心性的本来样貌。除此之外,禅修并非某种我们需要坐下、然后把心弄成本初为空且无根基的事情。我们只要容许心性是原来的样子就好。这本身就是修习。认识这一点,并不会让你累坏。
这就是为什么认识见地这么重要。当你真正认识见地,三身就只有唯一明点、这单一的本体。当我们认识之时,涅槃就不再是某个要达到的事情,轮回亦不再是某个要舍弃的事情。这就是轮回和涅槃如何能“汇流”而一同进入于单一界中。一般来说,轮回是绝对要舍弃的、涅槃是绝对要去达到的。从一切的实际面来说,我们要如何抛掉轮回并成就涅槃?此处,最为恰当的就是这句重要的引述:
“知道此一,解脱所有。”
当我们超越取与舍,一切就合一了。只要我们有取有舍,便还会有一些贪爱与迷恋。藏人有时会这么说某位禅修者:“令人赞叹!那个瑜伽士真的超越了执着,他对任何东西都不取不舍。如今他的执着已然崩解,他就像天空一样。”如果我们认为自己需要抛掉念头并得到智慧,就还有两种念头:舍弃某物之念和达成某物之念,这就是有取有舍。我们依然在滋养着分别二元:清除此一,得到另一。取和舍仍是细微的思惟,一旦我们放下执着,就没有取舍了。
3止修偏离的例子
我曾在前面某一章节里引用了无垢友尊者关于三种解脱的开示:一者念头解脱,如同见到你已认识的人那般;二者如蛇身打的结自己解开那般;三者如小偷进入空屋那般。这是有关能稳定于自然状态的程度,否则修持就会变成人家所说的:“知道如何禅修却不知道如何解脱,这不就像四禅天吗?”禅定的天人被卡在轮回最高层的高处,称为“存有之巅”。他们是在禅修,但是可别像他们那样。
在曼谷有一些所谓称为阿罗汉的禅修天众之不幸例子。几位僧人的身体被保存在塑像中,既非死的、亦非活的,这些就是知道如何禅修、却不知道如何解脱的完美范例。自从他们“过世”之后已经好多年了,一直都保持在这种关闭的状态。他们是在“结冻的空性”中,那是一种不允许消融的停顿状态。这个停顿状态在他们真正过世之前就已经发生了。
有一次当我在马来西亚时,一位僧人从曼谷返回并说:“我的老师还在他的身体里面,看起来跟活的完全一样,没有腐败也没有分解。我不敢将他火化,所以我回来了。”这些人是在禅修中,而不是解脱。这就是人们说的,你无法经由修“止”而得到证悟。止修总会有个参考点。这些人在此参考点中已然动弹不得,这参考点是一旦练成就无法打破。这种禅修状态当然让人印象十分深刻,但是留在某个稳定的念头中,不能称之为解脱。
如果我们看来似乎过世、却保持在此状态中,这表示我们的寿命、福德、威权已全部用尽,但我们依旧逗留不走。如果你把身体烧掉,就是造了杀人的恶业。你也很难让这人苏醒,你需要一位瑜伽士、一个真正的禅修者来处理。最好的方式就是为此人修迁识法。停顿的状态有个时限,这人会在某个时刻再度醒来,然后他会想:“喔,不!我已经浪费了所有这些时间。这根本毫无意义,什么用处都没有!”他会生起邪见、悔恨之心,以及怒气,而这种悲恸能轻易“开门”而让他投生地狱。“我花了所有这些年来禅修,却连一杯水的价值利益都没得到!”这个状态的期间长短,要看支持它的力量和稳定度大小,有可能长达好几年。
在藏地的东部,有很多像这样的禅修者。有些在那边工作的汉人,曾到那些陷于钝化止修,并且是坐着不动的修行者身体所在的洞穴里去看。他们把这些身体的胃脏切开,还拿走一种可用来制造火药粉的物质。有些身体里面,几乎都是鲜活的肉,心脏、小肠和所有东西都在。我曾听说有些洞穴中有五、六个人坐在里面,他们可以维持这样一千年。他们坐着,没有在看,因为他们的眼睛是闭着的,身体则保持不动,象是在冬眠,心的状态却是某种的愚钝。我自己并未亲身看到过,但是另一位藏地的祖古去看了并告诉我,那里有三、四个这种干枯的禅修者坐着,他也不清楚他们坐了多久,那些汉地的工人劈砍他们,使他们遭到了破坏。
续部中有个特别的法门,称为“令仙人苏醒之法”。你必须长时间将该身体浸泡在微温的水中,然后身体会稍稍开始有所移动,能量也会开始循环。然后你把药倒入其腹中,并给予口对口人工呼吸,他们慢慢就会再次开始呼吸。主法的上师会在其耳边轻声说道:“现在,从你停顿的状态中醒来。你走上歧途有一段时间了。”我并没看过这个法本的内文,不过真有其法。
此类法本同时也是一种对于“观”的直指窍诀。他们是这样说的:“好,你已经做得不错。现在,止修已经够了。你应该接着做这种止修状态的精要修持,称之为观。”我不清楚到底要多久,不过这种冻结状态有其自己的估量或时间长短。当力量用完或善德耗尽时,由于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善德,这个人会自然复活、再度醒来。犹如从梦中醒来一般,但当他们终于醒来之后,很快就会过世。
我父亲吉美·多杰还有另一个类似的故事。有次他到某人家中进行长寿法会,屋里的厨师可能是个非常精进的止修禅行者。以前在东藏,奉茶的时候是用长型的陶瓷茶壶端来。法会中,该厨师手中拿着这种茶壶走到门口。他就站在那儿,不进也不出,而是进入了一种惰性的止修状态。我父亲说道:“别干扰他或摇醒他,否则他会把茶壶摔掉,破得整地都是。”这种茶壶是很烫的。所以吉美·多杰就让他拿着一大壶的茶站在那儿。家父说:“我们看看这样能持续多久。就让他这样。”直到三、四个钟头以后,情况还是没变。人们开始害怕他不会醒来,或他会摔掉整个茶壶。因此吉美·多杰下座并走向他,在他耳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。他醒来了。家父问他刚问发生了什么事情,厨师反问:“你说刚刚发生什么是什么意思?我就拿着茶走进来了啊。”他非常精进,所以在某种惰性的止修状态上,一定有长足的进步。
这里还有一个关于止修走偏的故事。一位从东藏果洛省来的喇嘛,前来拜见伟大的蒋贡·康楚·罗卓·泰耶。这位喇嘛告诉蒋贡仁波切,他已经待在闭关小屋禅修了九或十年:“我的修持现在相当不错,有时候会有某种程度的神通力。当我专注于某个东西时,那东西就会动也不动;我觉得如此安静而祥和!我经验到某个全无念头与概念的境界。有好一大段时间,我只感到大乐、清明和无念。我想说自己的禅修一直以来都是满成功的!”
“喔,真可惜啊!”蒋贡·康楚如此回应。
这位禅修者稍带丧气地离开,隔天一早又回来了。
“真的,仁波切,我的止修不错。我有办法让所有愉悦、痛苦的心智状态都变得同等。瞋、贪、痴三毒对我再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力。禅修九年之后,我觉得这种层次相当不错。”
“喔,真可惜啊!”蒋贡·康楚如此反驳。
禅修者心想:“他是以超越忌妒而著名的卓越上师,但听起来他好像对我有些忌妒。我真怀疑!”于是他说:“我来这里,是想要问你有关心性的事情,因为你的名气十分响亮。我的禅修在白天算是不错。我一点儿都不想问这方面的事情,我对此相当满意!我想问的是如何在夜间修持,那是我还有一些困难的地方。”
再次地,蒋贡·康楚仍只是回答:“喔,真可惜啊!”
这位喇嘛心想:“他一定是嫉妒我!他可能连我所具神通力的一小部分都没有!”
接着,禅修者解说他的神通:“对我来说,要我看到三、四天后的未来,根本不是问题。”蒋贡·康楚再次说道:“喔,真可惜啊!”他还是如此回应。
这位禅修者回到住所,他必然开始自我怀疑,因为过了几天之后他又回来,说道:“我要回去闭关了。我现在应该要做什么?”
蒋贡仁波切告诉他:“别再禅修了!从今天起,放弃禅修!如果你想听我的教言,那么就回家闭关三年,但一点儿也别禅修!不要养成静止的状态,一点儿也不要。”
禅修者心想:“他在说什么!我真纳闷这是为什么,那是什么意思?一方面,他应该是位伟大的上师。我就试试看会发生什么。”因此他说:“好的,仁波切”,然后就离开了。
当他回去闭关,花了好大力气想办法不要禅修。每当他稍放手、不去禅修,却总是发现自己又再度禅修了。后来他说:“第一年真的很难!第二年稍稍好些。”这时候,他发现在“禅修的动作”中,他只是让自己的心一再忙碌。现在他了解蒋贡·康楚说“别再禅修”的意思了。
第三年他达到了真的无修,把刻意的养成全都抛诸脑后。他发现了一种纯然离于作为与禅修的状态,单单只让觉性就是自然状态。那时在他的修持中,什么惊人壮观的事情都没发生,亦无特别的神通力。更甚者,他那大乐、清明、无念的禅修觉受也消失了,他事后回想:“如今我的禅修真的彻底迷失了!我最好回去请教更多的指导。”
他回到蒋贡·康楚跟前,并述说自己的经验,仁波切回答:“好极了!太好了!这三年让你的禅修成功了!很好!”蒋贡·康楚继续说:“你不必刻意把什么留在心中而禅修,但同时也不能分心!”
禅修者说:“可能因为我先前静止的训练,不过实际上,分心的时间也很短。不再有多少分心散漫。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,我经验到一种不由禅修制造、但可自身持续一段时间的状态。”
“好极了!”蒋贡·康楚说道:“现在,你的余生就这样去修习!”
这就是果洛来的禅修者故事,后来他达到了很高境界的了悟。